有位作家寫道:所謂母子一場,就是不斷目送你的背影漸行漸遠。而你,卻用你的背影告訴我“媽媽不必追,我在成長”。
普通的父母養(yǎng)育孩子,是一個逐漸放手、目送孩子遠去的過程。而如果你有一個患孤獨癥的孩子,這一生大概都要緊緊牽著孩子的手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小心翼翼。有人說,養(yǎng)育一個孤獨癥孩子,相當于養(yǎng)育五個普通孩子,孤獨癥孩子的父母要燃盡自己的一生,來點亮孩子的一世。
孤獨癥孩子也被稱為“來自星星的孩子”“星寶”。因為工作的原因,我接觸過一些這樣的家庭,也想分享他們的故事。
“星寶”小C(化名)兩歲確診了孤獨癥,表現(xiàn)為多動、交流困難、注意力渙散、回避眼神且控制力差。但他的運動能力很強,常常像只小猴子般上躥下跳。小C的媽媽很年輕,初見她時,我便因她的動作敏捷而大吃一驚。小C常常不受控制地突然快速移動,而他的媽媽總能精準預判他的動作,迅速將他“制服”。如果說小C是只常常失控的“小猴子”,那他的媽媽絕對是個敏捷的“猴媽媽”。
小C的注意力只能維持幾分鐘。有一回,他在課堂上上躥下跳,媽媽多次管理依然難以控制,終于還是崩潰了,并狠狠“教訓”了小C。面對嚎啕大哭的孩子,她氣得甩手沖了出去,我趕緊拉著小C追她,找到她時,她正悄悄地抹眼淚,低聲啜泣。孩子奔過去,緊緊抱著媽媽,哭著說:“媽媽不生氣,媽媽不生氣……”母子相擁,這一刻,仿佛世界都在痛哭。我悄悄地離開了,關好門,眼淚奪眶而出,我多想懇求生活能給這對母子多一點溫柔。
花花(化名)是個可愛的小姑娘,亮晶晶的眼睛忽閃忽閃,仿佛會說話。她的爸爸媽媽工作時,照顧養(yǎng)育花花的任務就落在姥姥身上。姥姥是退休教師,在外孫女三歲確診孤獨癥的那一晚,她一夜白頭。姥姥很堅強,心疼女兒,更心疼孫女。她擦干眼淚,便開始了陪伴花花的日子——領她上學,陪她康復,帶她旅游……事無巨細,親力親為。
花花沒有語言能力,總表現(xiàn)得像只受驚的小動物,發(fā)出“咿咿呀呀”的聲音,上課時也總喜歡躲在課桌底下,好吃的、好玩的都很難吸引她。她也總是在你不經意時偷溜出來,甚至能驚喜地回答一個不用說話的小問題。姥姥說,花花是個好孩子,什么都明白,只是不會表達。有一回她生病了,發(fā)燒頭痛,花花摸摸她的額頭,給她倒水喂藥,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。花花很愛姥姥,視線之內必須有姥姥?;ɑ▉碜浴靶切恰保牙丫褪悄莻€她迷失在地球上的“安全島”。
我時常想,孤獨癥孩子是世上最悲慘的人嗎?如果父母放棄他們,他們就是世上最悲慘的人。如果父母不放棄他們,那父母就是選擇了最艱辛坎坷的一條道路。
在接觸過越來越多擁有孤獨癥孩子的家庭之后,我突然懂得了所有“星寶”的父母。當他們的孩子確診孤獨癥的那一刻起,他們的生活就像大海里迷失方向的一葉扁舟,面對深不可測的海水,沒有方向,看不見未來。
孤獨癥兒童來自遙遠的“星星”,他們沒辦法清晰、有邏輯地表達自己的想法,但內心渴望被理解、被認同。當他們的愿望沒有得到滿足,他們會很焦慮,部分兒童甚至會傷害自己。面對此情此景,他們的家長既心疼又心累,長此以往,很多家長會被殘酷的現(xiàn)實打敗,但又必須在一場場崩潰之后又一次次地自我重建。能熬過來的,都是勇士。
世界是多元的,這個世界有太多需要幫助的人。有位“星媽”說,她很感謝她的孩子,是孩子讓她放慢了腳步,換一雙眼睛看世界。放下焦躁和匆忙,會發(fā)現(xiàn),司空見慣的鳥鳴聲那樣婉轉,墻角泥地上不知名的小花那樣美麗,池塘里的小魚游得那樣雀躍……這一幕幕,讓她心生歡喜,覺得萬物可愛。
媽媽,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字眼。媽媽,是那個跟孩子共享過心跳的人,媽媽有一個“來自星星的寶貝”,就不得不變成勇士,“打敗怪獸”將是她一生的使命。
讓我們致敬這些了不起的勇士媽媽,祝福她們健康快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