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月21日,陳衛(wèi)星(右二)與戰(zhàn)友們在巴音布魯克景區(qū)留影紀念,工作人員為他們打印照片。
在獨庫公路修筑史上,有一個著名的故事,4名戰(zhàn)士執(zhí)行任務途中遇到大風雪,將唯一的饅頭讓給了最小的戰(zhàn)士,兩人犧牲,兩人致殘。
6月19日至23日,這個故事的幸存者陳衛(wèi)星重走獨庫公路,幾度流下熱淚,他將當年的故事講給沿途的游客聽,以此祭奠犧牲在這條公路上的戰(zhàn)友。
“黨員的身份比生命重要”
陳衛(wèi)星是廣東連州人,1978年2月,高中畢業(yè)的他應征入伍,成為基建工程兵第12支隊113團二營五連三班的一名戰(zhàn)士。
時隔40多年,66歲的陳衛(wèi)星再次踏上獨庫公路,他不停地用手機記錄著。
他拍攝的主角不是風景,而是路,看他不停按快門的速度,恨不得把整條公路都裝進手機里。
“就是那座山!走到這兒,我就感覺很熟悉了?!碑斊囆旭偟姜殠旃酚裣D迳w達坂附近時,陳衛(wèi)星情緒有些激動,眼眶也漸漸紅了。
獨庫公路的天氣變幻莫測,時晴時雨,時風時雪。那時,戰(zhàn)士們的伙食主要是饅頭和壓縮菜,“開山辟地”的工具也僅僅是圓鍬、十字鎬、鋼釬、炸藥、雷管導火索,但艱苦的條件擋不住大家要“搞活天山”的決心。
1980年3月9日,一場風雪損壞了通訊設備,山上的施工營隊和山下團部的通信被切斷。團部要求山上留守人員和山下人員一起配合盡快清雪通路,陳衛(wèi)星和戰(zhàn)友陳俊貴跟隨班長鄭林書、副班長羅強,帶著20個饅頭,踩著1米多深的積雪,前往施工營地送信。
4人在齊腰深的雪地里邊走邊爬,不久,棉襖、棉褲就被汗水、冰雪浸濕,隨后結冰。
“班長用槍托砸掉身上的冰,然后又幫我們砸。就這樣,反反復復,我們在雪地里走了兩天兩夜?!标愋l(wèi)星回憶著。
第三天早上,距離目的地大約還有8公里時,他們都堅持不住倒在了雪地里。
“只剩下一個饅頭了,我和羅強是預備黨員,陳衛(wèi)星是老兵,陳俊貴是新兵,年齡也最小,饅頭就給他吃吧?!编嵙謺f。
大家都知道,誰吃下這個饅頭,誰就有可能活下去。當天中午,鄭林書和羅強相繼犧牲。
為了能盡快完成任務,陳衛(wèi)星和陳俊貴繼續(xù)前進。寒冷和饑餓不停地侵蝕著他們,“我們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,好在遇到了當?shù)啬撩瘛!标愋l(wèi)星說,喝了牧民給的熱奶茶,身體暖和起來,他們又繼續(xù)趕路。
走了大約4公里,遇到了出來尋找他們的汽車。看到戰(zhàn)友的一瞬間,陳衛(wèi)星的眼淚掉了下來:班長鄭林書和副班長羅強永遠回不來了。
“從那一天起,我就明白,黨員的身份比生命還重要。”第二年,陳衛(wèi)星積極申請加入中國共產(chǎn)黨,1983年3月,正式成為一名黨員。
“請讓我來為您穿襪子”
如今的獨庫公路,被稱為“全國最美公路”,被越來越多的人追捧和熱愛,很多游客不遠千里、萬里,前來打卡游覽。看著一路上的車和游人,陳衛(wèi)星眼里盡是欣喜和自豪。
“天山英雄,精神豐碑,永恒的懷念,照亮我們的來路和歸途?!痹趩虪柆斄沂苛陥@,游客的留言發(fā)自肺腑。
獨庫公路博物館,老兵向游客講述“一個饅頭”的故事時,脫掉了陳衛(wèi)星左腳的襪子。
因為那次送信,陳衛(wèi)星雙腳被凍傷,左腳腳趾全部被切除,右腳有一部分壞死,醫(yī)生將他腋下的皮下組織取出,移植到壞死部分,才為他保住了雙腳。
1980年12月28日,陳衛(wèi)星被授予“三等功”。
“請讓我來為您穿襪子?!币晃挥慰吐犕旯适?,蹲在地上仔細為陳衛(wèi)星穿好。
河北游客楊明文在聽完“一個饅頭”的故事后,流下熱淚,她說:“我們懷著崇敬的心情來瞻仰烈士,此行前后,我的思想得到了升華,增加了堅韌的信念。等我的孩子有時間,也要讓他們來這里瞻仰,戰(zhàn)士們把生命和青春獻給了這里,我們要讓英雄不寂寞,要把他們的精神傳承下去?!?/p>
她的丈夫賈先生接著說:“為了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,那個時代的先輩付出了太多。現(xiàn)在的我們,同樣也應該有他們的這種精神,把自己的事做好,為國家做出更大的貢獻?!?/p>
“國強民富,夫復何求”
1983年,陳衛(wèi)星退役后回到家鄉(xiāng)——連州市保安鎮(zhèn)第六洞村,在村里當了二十多年村小組支部書記,為群眾做事,親力親為,任勞任怨,30多年如一日地過著清貧的生活。
他因腳部殘疾,不能從事重體力勞動,生活十分不易。成家后,陳衛(wèi)星有了一雙兒女,一家4口在一間18平方米的小屋,一住就是30多年,他從不訴苦,所獲軍功連最親的親人都未曾提及。
當有人問他為什么不向組織反映生活中的困難時,他說:“我活著回來了,不能再提什么要求,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?!?/p>
用鮮血澆筑的獨庫公路是一條英雄之路,168名筑路官兵為它獻出了寶貴的生命,受傷致殘者2000多人。平均每3公里就埋葬著一位官兵的忠魂,年紀最大的31歲,最小的僅18歲。
在那拉提草原,游客看到老兵們衣服上“獨庫英雄”的字樣,主動向他們鞠躬、與他們合影。
一路上的一幕幕經(jīng)歷,都讓陳衛(wèi)星感動不已。他動情地說:“作為一名黨員、一名軍人,祖國強盛,人民幸福,夫復何求?”